走過自閉症的絕望谷

葉陳淑淑 只有感恩 打從明哲自閉症病發，至今整整32年；這32年來，大部分時間都在寸步維艱的絕望情緒中蹣跚渡過。走到今天，竟能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，實在是神的恩典，祂把苦難化為祝福。 自閉是不治之症，病因不明，因此也就治療無方。症狀嚴重的，一生不能過正常的生活。一般來說，不但有語言障礙，不能與人溝通，更是自我封閉，連一塊石頭，甚至父母，也不能識辨，有人的樣子，沒有人的品性，真叫患者父母悲痛欲絕。但明哲的病，竟成了我人生的轉捩點。32年來，主耶穌不但醫治了明哲，也改變我和我先生。今天，我們有個快樂融洽的家庭，完全是上帝的恩典。 2000年1月，明哲自動要求受浸，在眾人面前見證主，這叫我做母親的感動得流淚不止。先生和我都不停的感謝上帝。 明哲17歲讀新約聖經時信耶穌，我卻一直等他明白受浸意義，才讓他受浸。一個曾患嚴重自閉症的人，竟還會找一個讓父母容易記得的日子受浸 (他妹妹的生日)，真叫我們驚喜莫名，讚嘆上帝全能！ 同年11月11日，女兒穎哲結婚，女婿一家都非常愛主。可見上帝聽了我從女兒三歲便為她作的禱告。婚禮中，女兒特別要求父母同牽著她的手，進入禮堂，作為她對雙親的感謝。她也請了她十歲才開口叫一聲「媽」的哥哥明哲讀經，見證上帝的慈愛大能。 作為一個母親，兒女都愛主，丈夫同心事奉上帝，對我又無微不至，我還要求甚麼？只有從心底裡感激地呼叫「神啊！祢對我太好了，我是不配的，今後不管任何的逼迫和困難，我要把餘下的時光更努力地去傳福音。」 自信自恃 回想當初，剛接觸聖經，讀到「人算甚麼，祢 (上帝) 竟顧念他」時，心裡不能接受。我想：自己21歲取得醫學博士，再到美國拿到哲學博士，花了那麼多功夫唸書，獻身醫學界，救人生命 (雖然有時救不了)，怎能說「人算甚麼」？心裡總不服氣。 兒子明哲出世時，唇紅齒白，配上一對烏溜溜的眼睛，頭大大的，人見人愛，而且更是聰明絕頂：八個月大，只把英文字母積木依次序排一次給他看，便能正確地重排一次。三歲，能計算加減乘除，並於兩分鐘內正確算出五位數乘五位數的答案，能默寫很多字。一次，更在紙上問我「」的意義──就是從未發聲說話，從未喊過一聲「媽」。我跟同事談起兒子，一個猶太籍醫生說：「愛因斯坦這位大數學家，七歲才開始講話：小時也很喜歡計算，但他還不及妳兒子聰明，他只會兩位數的乘法。」這話正合我意，因我心裡充滿驕傲，暗想：兒子那麼聰明，暫時未能說話不要緊，可能他跟愛因斯坦一樣，只是大一點才說話。於是反去教他醫學上的詞彙和微積分，心中幻想他將來必是個偉人。 人算什麼 明哲五歲，變得異常好動，每天只睡兩個小時。每次到超級市場，便到處亂跑，大聲尖叫，把貨物弄翻，常遭人當面指斥，連帶我這做媽媽的也被責管教不當。哪裡知道兒子根本不能受教！我感到人情冷暖，沒有人了解我的痛苦。這時，我開始感覺兒子有點問題，有點甚麼病。究竟是甚麼病呢？當時我在德州服務的醫學中心，請了13位世界聞名的醫學專家為他診治了半年，所有的檢查、測試全做過了。答案是：「葉醫生，妳有一位天才兒子。他把整本字典記在腦裡，所有字和詞彙他都認識。可能因為他自小想甚麼有甚麼，根本無須開聲要求，造成他是一個晚語症的孩子。」我聽後非常失望，對丈夫說：「兒子可能被你寵壞了。」他甚至打兒子，說：「媽媽把你寵壞了。」我心何等傷痛。連最了解我、愛我的丈夫，也不明白我的處境。我能向誰傾訴？ 我想起高我十多級，在北京協和醫學院畢業的周醫生，便帶兒子去見她。她診斷兩個小時，說：「妳兒子患的是『自閉症』。」建議我到醫學中心圖書館借閱有關資料。我閱讀了整整一個星期，越讀越心寒。那時才曉得甚麼是「自閉症」。患此病症的孩子，雖然看似很聰明，但不能過獨立的生活；有的天冷不會加衣，餓了不會找東西吃，畢生像植物一般。需有人照顧，我怎能接受這事實呢？讀到最後一天，我已完全麻木，淚流不止。那天我走出圖書館，迷迷糊糊地上了汽車。直至撞到一輛停泊在路邊的車子，才猛然醒過來。那時，有一句話十分清楚地在我耳中響起：「妳能夠控制所有事情嗎？」這話對我猶如當頭棒喝。一直以來，我凡事順利，以為事事都能自己解決。這時我方醒悟：這是上帝在向我說話。我聽過主耶穌，卻沒有信祂。今天，上帝讓我看見「人算甚麼」。是的，我太渺小了！ 上帝看顧 那天晚上，我跪在床前，沉思怎麼面對將來。我當怎樣撫養這個患上不治之症的兒子呢？突然一句中學時代唸過的聖經經節浮現腦際。主耶穌說：「凡勞苦擔重擔的人，可以到我這裡來，我就使你們得安息。」是啊，我何等需要安息！這世上沒有人了解我。只有主耶穌基督祢能明白。我從心裡發出呼喊：「主耶穌呀，我需祢賜我安息。我已走到盡頭，我一向驕傲自恃。今天我明白我是何等渺小。人算甚麼，祢竟顧念他。主耶穌，我需要祢作我的救主。我願接受祢作我生命的主宰。」從那時起，主耶穌賜予我屬天生命，收納我成為上帝的兒女。 可是現實還須面對。事情並不照我的意思成就。我帶著兒子到處求診，沒有一個醫生願意收他作病人。連心理醫生也不要他。不過自我相信耶穌基督以後，就遵祂的話去行，天天讀聖經、祈禱，相信上帝既是天父，必看顧我們。永不撇下我們。人的盡頭是上帝的開始。我要求丈夫跟我一起為兒子禱告，求上帝開路。 祈禱了三個月，周醫生給我們約見了一位著名的心理學家。檢查了半天，他很嚴肅的問我是不是基督徒。我說還沒受洗，但已禱告認耶穌為救主，相信祂能幫助我。他說：「那就夠了，妳已是基督徒。我也是。今天我費了很大的勁，跟妳兒子走了半天，才完成測試。他患的是不治之症，目前醫學上仍沒有方法治療。我是基督徒，希望先禱告，求上帝指示要不要收妳兒子作病人。妳能給我三天時間禱告嗎？」我沒有別的選擇，只好答應。 順服下來 這三天裡，我和那醫生都懇切禱告。三天後，醫生說願意收明哲做病人。他說，上帝讓他看到三個理由：第一，明哲的智商是145，顯示他很聰明，可能有希望突破。第二，他試出明哲很好勝，跟他玩砌字遊戲非要醫生吃光蛋不可，這也可能帶來突破。第三，他還未足6歲，心理學認為孩子到了六歲，一切定型，6歲以前仍有希望改變。我聽到這裡，就感謝讚美上帝，因為那時，明哲只差一星期便足6歲，這是天父給他的機會呢！醫生接著給我三個條件：第一，我必須每週帶他到診所兩次，每次診金$145美元，不擔保要看多久，不包保有果效。我計算一下，如果看足9個月，便可買一間四臥房的大屋 (我住在德州)，但我願意。醫生接下去說第二個條件：「妳得辭掉工作，每天帶他到100哩以外的專家那裡單對單地上課，因為他不可能上正常學校。」這倒叫我十分為難，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唸書、研究，才有目的的成就。而且我剛到巴黎發表了一篇學術報告──發現胃液內的一個荷爾蒙，再繼續研究下去，成功了，可能獲得諾貝爾獎。我要當女強人中的女強人。為了兒子這個病又沒把握，要我放去這些嗎？我請醫生先說第三個條件。他說：「妳要自己當兒子的心理學家，每晚教他發音，單教說一個『媽』字。」我說可以。但是醫生並不放過我，問：「那麼第二個條件怎樣？」我只好說：「請允准我禱告一個晚上才回覆你。」 那天晚上，我跪下來，卻沒法禱告。有一個感動要看聖經，很奇妙，把聖經翻開，眼睛便黏到創世記第一章28節上：「要生養眾多，遍滿地面，治理這地。」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把我的思想凝注在這節經句上，既不能向前，也不能退後。我問上帝：「神啊！祢要向我啟示甚麼？」上帝讓我看到的是人生的優先次序：上帝第一，次是祂所設立的家庭。先「生養眾多」，然後「治理這地」。工作、事業，都在家庭後面，不論男女都是這樣。 但我不甘心。我能既要家庭，也要事業？上帝的啟示卻是：「不能。妳不是已認我作妳人生的主宰嗎？不要怕。我會帶妳經過。」我終於順服下來。為了兒子，我放棄事業。是的，病人可以找到別的醫生，兒子卻只有我一個母親。我辭退了日間工作，上帝為我安排了一份晚間的研究工作，解決了經濟需要。我日間帶兒子上學，晚間教他發音。他睡覺時，我就做研究。如是者過了四年，兒子卻沒有一點進展，只有老師成就最大。數學老師教他甚麼，他便懂甚麼。我每晚筋疲力竭地拉著他的下巴，教他說「媽」，看見兒子也拼了全身氣力，眼淚也掉下來了。仍不能發出一聲來，心裡實在有如刀割。只好垂頭喪氣領他上床睡覺。次晚，又是一樣。如是天天重複，我熬不住了，很想放棄，想回去當醫生。我深深體會，世上最偉大的不是母愛，而是天父永不止息的大愛。每一次我失望要放棄時，天父就安慰我說：「忍耐下去吧，我會照著應許給妳成就的。人縱然失信，我永不失信。妳將聽到兒子喊妳『媽媽』。」 突破障礙 明哲快十歲了，有一天，心理學家突然從診室裡跑出來，大聲說：「妳兒子，終於能說出No了！」原來，當天專家照常跟明哲玩砌字遊戲，故意胡編一個字來。說我兒子輸了。明哲不服氣，找字典，翻報紙，要得著證明。心理學家硬說明哲輸，使他氣得滿臉通紅，終於鼓著氣說：No！心理學家說：「從明天開始，你不須帶孩子來見我了。」回家的路上，我禱告說：「神啊，No字那麼難發音，他也能說，求祢讓我今晚聽到他叫我『媽』。」我感到上帝對我說：「今天晚上，他不但會叫『媽』還會叫『爸』。」回到家裡，我興奮地告訴丈夫，他說我太迷信了。吃完晚飯，我緊張等待這時刻的來臨。我繼續教他，直至快十一時。他用盡全身氣力，果真叫了我一聲『媽』。我那種心情真不能形容！生了這個兒子，經過十年艱苦歲月，才聽到他叫我一聲『媽』！我說：「神啊，感謝祢，兒子終於喊我『媽』了！神呀，更重要的，是祢讓我明白這是多麼重要。是多麼有價值的事。」我並不埋怨上帝要我等十年，才聽到兒子喊我一聲『媽』。我何嘗不是要天父等了31年，才聽到我喚祂一句『天父』？ 全家蒙恩 那天晚上，明哲果真也叫了一聲「爸」。我丈夫看到這確實是神蹟，就在那天晚上接受了耶穌基督作他的救主。當他接受水禮時，他說：「原來這位上帝，不只是牧師在講壇上所講的上帝，也不是單在聖經裡記載的，祂是活著的，每一天與我們同在同行。讓我們經歷祂，聽到祂的聲音。我願意把我的生命交給祂，讓主耶穌基督作我人生的主，作我的救主，帶我走人生的路。」就這樣，主耶穌救了我的丈夫。信主耶穌後，丈夫更與我同心，一同分擔家務，一同照顧兒子。後來天父又賜給我們一個女兒，很懂得關心和照顧哥哥。更沒想到，丈夫在合適的時候，又讓我再做自己的專業。 這32年來，我經歷很多，切切實實的體驗，上帝是活的。祂離我們很近，不是遠在天邊的神。祂活在我心裡，活在我身旁，活在我家，無所不在。祂與我共度人生每一個哀樂悲喜。現在，明哲讀大學三年級，主修數學，一切生活正常，可以照顧自己，雖然說話仍有點障礙，但他真摯可愛的個性，和對上帝的信心，常叫我們夫婦深受激勵。 豐盛生命 主耶穌說：「我來是叫人得生命，並且得的更豐盛」(約翰福音十章10)。主耶穌在我身上動了很大善工：祂的愛激勵我，使我能愛人：饒恕我，使我也能饒恕人：包容我，接納我，使我也學習包容人，接納人，欣賞人，以致減少了許多挑剔、指責、妒嫉和埋怨。當我學習助人、關心人，漸漸夫妻關係、親子關係，人際關係，便大獲改善。我發覺，當我們謙卑順服主，照主耶穌的話去做，心裡就充滿喜樂、平安，難以言喻。一個人如果有目標，知道做人的使命，生活便有勁，能忘記背後，努力面前，向著標竿直跑。我為兒子放棄專業的美夢，順從上帝，不用世人眼中的成就來榮耀上帝，上帝卻使我能用兒子獲醫治的神蹟。用我的人生來見證上帝的大能。同時，祂也用奇妙的方法，讓我「學以致用」，沒有浪費專業的訓練。使我在身心靈各方面，都能健康平衡地配合，榮神益人。 結語 主耶穌說：「我去是為你們預備地方」，「信我的人有永生」，上帝對我們的今生來生，都有豐厚的恩典。人死並不是如燈滅，今天醫學界已有認同，相信生命之後還有生命。那是臨床經驗得出來的結果。上帝也讓我有這個經歷。我深深體會，耶穌基督是活神。親愛的朋友，但願你也像我一樣，因著把自己的一生交給這位生命的主──耶穌基督，向祂悔改認罪，你就體驗，祂的的確確，領你一同走過人生。 (作者現任職美國榮譽退休軍人醫院。她其他見證，錄音帶：《也是捕風》、《非常母親》，香港基督徒音樂協會出版，《不一樣的愛》，宣道出版社。錄影帶：《無盡的愛》(粵語)、《撥開雲霧有情天》(國語)、《生命的焦點》。可向中信書屋查詢。)